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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不知江月待何人(二)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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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的武功不低,雖然一開始出於氣憤下手有些不知輕重,但到後來自覺展昭也不是真心發狠與他過招,便漸漸將那狠勁收斂了,真心與展昭拆起招來。

眼見著院中一紅一白兩道身影的打鬥之聲吸引了越來越多人的圍觀,劉楚和包拯這才暗叫不好,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心知這事善後不易,到時候青龍珠的事情還是得要大家知曉,開封府中公孫策和四大門柱倒是沒什麽,可就怕丁氏雙俠聽說青龍珠能救丁月華,便也同那白玉堂一樣開始打一些餿主意。丁兆蘭還好,畢竟虛長幾歲思想更為成熟,做事不會毛毛躁躁,可丁兆惠卻與白玉堂無異,都是一副沖動的個性,到時兩人要是想幹點什麽,怕只展昭一人是攔不住的。

劉楚與包拯不懂武功,除了覺得二人打的精彩之極以外,還從微觀人中那時不時的低語分析中得知二人已經拆過百招,而且還有越打越久的架勢,均是對這兩人的行為嘆氣的搖了搖頭。包拯道:“劉姑娘,此事被展護衛和白玉堂這麽一鬧,怕是要瞞不住了。”

劉楚點點頭,回道:“包大人,其實我並不擔心青龍珠,畢竟當初的事情開封府上下怕是比我還了解,我只是希望不要讓大家知曉這是我想出來的辦法罷了。”

“本府答應你的事,自然不會洩露出去。只是現在這青龍珠一途已行不通,丁月華姑娘的毒還得再想別的辦法了。”

劉楚應了一聲,問道:“包大人,恕民女鬥膽,還請問一句,當初魚腸劍重新還給皇上時,有沒有向皇上報備過劍上有毒?皇上又是作何反應?”

包拯捋了捋胡須,道:“當初魚腸乃是展護衛親自還給皇上的,只聽說皇上好像並未在意淬毒之事,也沒過問展護衛如何知曉劍上有毒,只吩咐讓人好生安葬定國公,此事便過了。”

“難道包大人就不覺得皇上的態度不對勁嗎?”劉楚話一出口,頓時覺得自己的口氣尖銳無比,還有些指責包拯的意味。她見包拯不答,心中忐忑了幾番,與其隨即又軟了下來,繼續說道:“當今皇上確實是為愛民如子的仁德皇上,借珠救命之事又有包大人親口擔保,沒道理皇上為了龐太師和張宰相的偏頗之詞為難包大人。那些個原因就連我這個小女子都知道是個差勁的借口,皇上沒道理聽不出來啊?包大人,該不會那毒真是皇上……”

“劉姑娘慎言!”包拯呵斥一聲,說道:“此事本府自會弄個清楚明白,劉姑娘切莫再提!”

“可是……”

包拯看她一眼,也不等她再多說,直接甩袖而去。

劉楚扁扁嘴,有些委屈。這下好了,一說皇上壞話,包拯倒先不高興了。不過想想也是,包拯怎麽說也是一代忠臣,這件案子又牽扯到皇家威儀,再沒弄清楚之前,自然不容她在這裏口沒遮攔的大肆宣揚。

這件事看來只有先爛在她肚子裏,若要真是皇上下的毒,以包拯那種性格,怕是還得再來一次“打龍袍”才能作罷,反正是不會包庇皇上就是了。

細想之下,她稍稍安心,現下若想要青龍珠,除非淬毒的事情真相大白,可惜現在對此卻一點線索也沒有,除了展昭,唯一碰過那柄魚腸的就是至今昏迷不醒的丁月華,可現下她又睡著醒不過來,更別提知道什麽線索,真是叫人無從下手。

劉楚將目光重新轉回到展昭身上,兩人的勁氣將紛紛白雪揚了起來,像是一團煙霧籠罩,如幻似夢。

兩人瞬間又過了幾招,只見白玉堂突然避開了展昭的劍芒,飛身而起躍了幾躍,一個轉身之後又落回地面時,手裏已經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只灰白的鴿子。

展昭見此也收了招式,將巨闕劍收回劍鞘中,向白玉堂走進幾步,問道:“白兄,是陷空島的飛鴿傳書?”

白玉堂點頭道:“是我四哥傳來的。”說罷,他將畫影交給展昭拿著,自己則解下綁在鴿子腿上的細竹筒,打開蓋子輕輕一磕,立刻便有個細小的紙卷掉了出來。他雙手展開紙卷,念道:“毒名南柯一夢,最早出現於黑水河畔烏裏部族。”

“南柯一夢……?”白玉堂又看了一遍字條,確定自己並沒有讀錯,才皺著眉繼續道:“看來我們得去黑水河一探究竟了。”

展昭道:“白兄,先不忙動身,黑水河流域及廣,想要找到這個烏裏部族可能不易,如今我們已經知道毒藥名字,先去問過公孫先生再做打算。”

白玉堂道:“如此也好,展小貓你先去找公孫先生吧,我去樊樓問一問這個烏裏族究竟是什麽東西!”說罷,他便提了劍飛身出去了。

展昭帶著劉楚到了書房去找公孫策,此時應正是公孫策整理案宗的時候,尋他倒也不難。

二人進了書房,分別給正坐的包拯和旁坐的公孫策見了禮,然後展昭才說明來意:“公孫先生,剛才白兄收到陷空島的飛鴿傳書,已經知道此毒的名字和出處,所以特請公孫先生幫忙一看。”

“哦?拿來我看看。”公孫策接過紙條,迅速看了上面的文字,說道:“這南柯一夢我未曾聽說過,只是這烏裏族……”

公孫策看了包拯一眼,似乎是不知該不該說,正在征求包拯的意見。

劉楚上前一步,忙問道:“公孫先生,這烏裏族怎麽了?”

包拯嘆了口氣,說道:“公孫先生,你且將烏裏族的事講於他二人聽罷。”

“是。”

公孫策嘆了口氣,說道:“當年太祖皇帝發動政變迫使周恭帝退位建立宋朝,但當時,除了宋朝之外,還同時存在著後蜀、南漢、南唐、吳越、北漢等割據勢力。於是太祖皇帝從宋朝建立,便一直為國家統一而鬥爭。當年太祖皇帝征至黑水河時,偶遇一居於河畔的小部族,他們穿著隨與遼國的契丹族相似,但又有些不一樣,他們的語言甚至不是漢語也不是契丹語,這個部族便是烏裏部族。

當時這個烏裏部族本只有幾百人,老人婦女和孩童還占了一多半,而男人大多也以在黑水河打魚為生,根本沒什麽反抗能力,太祖皇帝座下謀士後來的魏國公趙普便勸諫太祖皇帝留他們一條性命,太祖皇帝本已答應,可不知為何卻在第二天晚上命人帶兵將烏裏部族屠殺貽盡,又一把火將整個部落燒的一幹二凈。

如今那個部族已不存在,當年烏裏部族便一直與世隔絕,現在想來也沒有什麽後人存活於世,這毒……真是烏裏部族的東西?”

劉楚思索了一下,說道:“會不會當初是烏裏部族的人沒死絕,一代代繁衍至今,扔記得當初滅族之恨,所以用族中傳下來的毒藥,借機謀害皇上?”她換了另一面來想,若不是皇上要害定國公,那這毒沒準是烏裏部族要報覆而下的用來謀害宋氏皇族也說不一定。

展昭道:“應該不太可能,當初魚腸劍從南宮家三人死亡到月華中毒之間都在我手中,別人根本沒有下毒的機會才是。”

“那有沒有可能之前就已經下毒了?只是碰過魚腸的那三人沒來得及毒發就都死了而已?”

公孫策道:“我覺得不可能,展護衛在收回魚腸將它放進盒中是應該也碰過那柄劍,卻沒有過中毒的跡象。”

劉楚點點頭,公孫策說的也對。現在除了下毒者的目的,手法以外,就連下毒的時間也搞不清楚了,他們的線索太少,而且就連最根本的證物都還在皇帝的寶庫裏,這更讓人想調查都查不了。

包拯道:“事到如今只有先讓展護衛與白玉堂一同到烏裏部族當年的聚集地去看一看有什麽關於毒藥的線索,然後再在周圍勘察一番,看看周圍有什麽知情人士或者是否還存有烏裏部族的族人,其他的等你們回來之後再說罷。”

“遵命!屬下這就與白兄動身去黑水河。”

說罷,展昭就要行禮出去,劉楚忙道:“展大哥稍等,這趟前去,你和白五爺可懂得分辨藥草之術?”

“這……”展昭猶豫了,江湖人一般只對於治療外傷的藥材知道些皮毛,若真要讓他們分辨藥草,還真是有點困難:“我與白兄都不甚懂得醫道,小楚可有什麽要交代的?”

劉楚道:“我只是這樣猜想,不知對與不對。”她看了公孫策一眼,才繼續說道:“我剛才聽公孫先生說,這個烏裏部族語言與漢人和契丹人都不一樣,又與世隔絕,那就說明了他們完全是自給自足的,既然這種毒藥是烏裏部族出來的東西,那麽他們煉制毒藥的原料應該離他們不遠才對。若是可以分辨草藥的話,或許能在附近找到原材料也說不一定,這樣帶回來讓公孫先生研究一番,也許可以找到解毒的方法啊!”

公孫策聽後雙眼一亮,雙眼充滿了研究的欲望,他看向展昭,說道:“小楚說的甚有道理,展護衛,你此番前去若是在烏裏部族處發現不了什麽,切記一定要找些住在附近的人家,問問山上是不是又奇怪的毒蟲毒草,要是能找回來最好,若是不行,也不要逞強,將外貌藥性問清楚回來告訴我。”

“是!”

展昭見幾人均沒有什麽事要交代,這才告辭出了屋子。

劉楚看他走遠,才說道:“包大人,公孫先生,這些東西能不能成還不可知,只求盡力一試,若真有幸知道了毒藥的成分,再研究出解藥也不知要何年何月,我們還是要從青龍珠處入手,免得真誤了丁月華姑娘的性命。”

包拯皺眉道:“本府再盡力罷,哎!”

三人正說著,有名捕快迅速跑進了院子裏,他在門外說道:“啟稟包大人,剛才宮裏來人轉告,說是狄青狄大人回京了,皇上要您趕緊進宮去呢!”

“本府知道了,你速叫人備轎,準備進宮。”

那人領命而去。

劉楚呆呆的望著包拯離去的背影,心中卻激動不已:難不成真叫她蒙中了?這狄青狄大將軍,果然進京了!

☆、但見長江送流水(一)

包拯才走沒多久,展昭又帶著白玉堂和丁兆惠來與公孫策道別。

原來這白玉堂跑了一趟樊樓去找娟兒,被她坑了大把的銀兩得出的結果卻和公孫策告訴展昭幾人的內容差不多,娟兒也坦言到關於南柯一夢和烏裏部族的事情,其實蔣四爺早就托樊樓的人查過一次,可奈何當初烏裏部族與世隔絕又頃刻覆滅,而且太祖皇帝開國之時,樊樓剛建立不久,許多消息並不完善,所以對於這個部族,樊樓中的記載也只有這些而已,對他們並沒有什麽幫助。

白玉堂郁悶的回到開封府,正好撞上正欲找公孫策為丁月華把脈的丁兆惠,當下便把蔣平傳來信息和烏裏部族的事情前前後後與他說了一遍,丁兆惠聽後心知這事關系到自家小妹身家性命,雖然去的是讓他放心無比的展白二人,但還是要自己親眼去看看才更踏實,當即便決定與他二人一同前去黑水河。

至此,本兩人為伍,變成了三人成行。

劉楚與公孫策將三人送出開封府,便轉身往丁月華的房間走去。

平時餵丁月華喝糖水和鹽水是必須由兩人一同幫忙才能讓她順利喝下,現在丁兆惠一走,只剩下丁兆蘭一人,卻也做不到一邊餵水一邊註入內力幫她吞咽消化的地步,所以丁兆惠走之前,便將此事交給劉楚代勞。

公孫策為丁月華診過脈,對丁兆蘭道:“丁姑娘身體雖然還虛著,但脈象已經平穩了下來……這麽算來,她也睡了快十天了,可有要醒的跡象?”

丁兆蘭搖了搖頭,轉身為丁月華掖好了被子。

公孫策輕嘆一聲,也不知如何勸他,索性低著頭在一旁將藥箱收拾好,才說道:“近日連連大雪,等下我再吩咐人送個炭爐過來,丁姑娘體弱容易生寒,切莫再染了病。”

丁兆惠對他頷首道:“多謝公孫先生。”

劉楚擡頭看了看外面依舊陰沈沈的天空,再加上這房間裏總有些哀愁的情緒飄出來,心中倍感壓抑。

她本來就不喜歡冬天,更何況還是沒有暖氣和空調的北宋的冬天。這邊的取暖工具是銅制的炭爐,溫度又高又耐燒。只不過劉楚不喜歡這東西,燒炭時爐子裏總會冒出一些刺鼻的味道,需要時不時的開窗散味。但若是開窗放味的時間長一些的話,屋裏便也不會因著一個炭爐暖和到哪去。

忙活完了丁月華的“午飯”,劉楚便也告辭出了開封府回鋪子去,她這一早便跑出來等包拯,又在開封府耽誤了大半天,現在想想竟然連個字條也沒留給李家丫頭,等下他們上班來找不到她的人,怕又是要擔心了。至於丁月華的“晚飯”,等到時她再過來一趟便是。

草草吃過了午飯,劉楚便開始有些昏昏欲睡。昨晚沒睡好,又折騰一上午,她真是有些筋疲力盡了。正準備和李家丫頭說一聲便回去睡覺時,便看見門外有個身穿一身鎧甲腰間配有大刀的人目不斜視的走了進來。

幾人看著他直直向櫃臺處走去,表情嚴肅,步伐穩健,一時也弄不清這人是來砸場子的還是來做生意的,只好靜觀其變的看著。

李老爹見那人走到櫃臺處,並沒有取什麽東西出來,而是將這家店內布置打量了個徹底,心中不禁有些嘀咕,但臉上卻堆著笑容招呼道:“這位軍爺,可是要當什麽東西嗎?”

那人一楞,連忙搖了搖頭。

劉楚坐在一旁細細打量過去,這人生得倒是一副斯文相,可奈何身上總是散發著一副生冷的氣息,再加上他面無表情,眼神銳利,看著到是一派正直的樣子。

那人先是掃視了眾人一圈,然後開口問道:“請問這裏是不是有一位姓劉名楚的姑娘?”

耶?居然是找她的?

劉楚眨巴眨巴眼睛,並不作聲。

李老爹在沒有弄清對方來意之前,自然也不會糊塗到出賣自家老板,隨即說道:“請問這位軍爺找她有什麽事?”他雖然說的客氣,但臉上卻已經帶了一副戒備的表情。

那人對李老爹的戒備先是一怔,隨即又恢覆到面無表情的樣子,說道:“在下是有口信要帶給劉姑娘,還請您行個方便。”

普普通通的一句話,被他說出來卻又一種硬邦邦的感覺。劉楚心想:這人的性格怕就是這種耿直的人,所以即便有求於人,也是這副公事公辦的口吻。當下便對這人有了些好感。

劉楚看他雖然冷硬,但好歹禮數周全,到也不像是什麽壞人。她心中做好盤算,站起身來,說道:“這位軍爺,小女子便是劉楚,請問是誰托軍爺帶口信來的?”

那人打量了劉楚兩下,便抱拳說道:“在下乃是奉了狄指揮使之命前來傳句口信給劉姑娘。”

狄指揮使?那不是狄青嗎?

劉楚赫然想到剛剛包拯匆匆忙忙的進宮去,好像便是因為狄青歸來的事。

她道:“狄大人有什麽話要帶?”

那人面向劉楚,將狄青的話遠遠本本的覆述給她:“姑娘當日所言皆中,青心感欽佩,遂特此相邀共敘,已完成當日之約。”

劉楚張了張嘴,她真是沒想到,當初三年之約這麽快便實現了。更讓她沒想到的是,那時她隨口說的賭約,這位狄大將軍居然還記得。

可這兩天他已經答應了丁兆惠要去照顧丁月華,肯定是走不開,狄青之約也只好錯後到展昭三人回來才行。

劉楚問他:“狄大人什麽時候到的京城?”

那人直接答道:“五天前狄大人接到皇上的聖旨調令,三天前出發,今天一早到的汴京。”

劉楚心道:這狄青還真是正直到連她當時的請客戲言都記得,果然一到汴京就來找他了?或者當時她小小的冒出了一下預言家,狄青便對她留了心不成?

她面上曬曬一笑,回到:“狄大人剛到汴京,恐怕要忙的事情不少,帶過幾天我自會去尋他……對了,他現在住哪?”

那人答道:“現在暫居官驛之中。”

劉楚點了點頭,道:“這樣吧,你回去回了你家狄大人,就說等他正式在京城安頓下來,我再去拜訪他,以謝他的救命之恩。”

那人神情古怪的看了劉楚一眼,最後從懷中摸了塊小牌子出來,說道:“狄大人又說,若是姑娘現下不得閑,待改日有了空,拿這牌子去尋他,侍衛便不會阻攔了。”

劉楚也不和他客氣,幹脆的接過牌子收入懷中,然後眼珠一轉,又道:“對了,還勞煩你幫我給狄大人帶句話,便說:浮生如茶,破執如蓮,戒急用忍方能行穩致遠。”

那人默念了一遍將話記下,然後對她抱了拳,告辭回去。

李家丫頭見那人走遠,忙過來纏著劉楚問這位狄指揮使的事,就連一旁的李老爹和徐嬸嬸也是一副豎著耳朵聽仔細的模樣,生怕漏聽了一點她二人的八卦。

劉楚翻了個白眼,道:“狄大人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謝謝他請他吃頓飯不是應該的?”

李老爹笑道:“可我聽著剛才那軍爺的意思,好像應該是那狄大人承了姑娘的情,這才差人來請姑娘的。”

一旁徐嬸嬸也應和道:“是啊是啊,老婆子聽著也是這個意思。是說了什麽心感欽佩的吧?”

劉楚狠狠的抽了抽嘴角,這兩個人精果然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她苦著臉說道:“大概是你們聽錯了……”

徐嬸嬸絲毫不理她裝傻充楞的那一套,只帶著一臉太過熱情的笑意拉著劉楚的手,又問道:“姑娘,那狄大人是什麽人?多少年歲?可曾取親了?他既是姑娘的救命恩人,現在又尋了來,想必心中也是惦念著姑娘的,就是不知這人的人品如何……”

李家丫頭也湊了過來,拉著她的衣袖問道:“姑娘,這狄大人比之展大人不知如何?一個是救命恩人,一個是相伴至今……姑娘,你到底喜歡哪個多一些啊?”

繞是劉楚來自二十一世紀,也禁不住這群人這麽赤裸裸的調侃,尤其說的還是自己的感情歸宿,不禁面是一紅,嘴裏哄道:“去去去,打聽這些,莫不是思春了不成?哎呀!李老爹,紫春的婆家找好了沒?這丫頭是想嫁了——”、

李老爹聽後哈哈大笑:“咱們姑娘也有害羞的時候了——”

這一鬧過之後,劉楚的困意也沒了,索性坐在一旁翻看賬本,又跟李老爹核對了一些票根留底,這才想起來手腕上還帶著那小和尚活當的那串佛珠。

她連忙將佛珠從手腕上取下來,拿在手裏細細的看過,這珠子跟了她快三個月,不知是不是貼身佩戴的緣故,這珠子比那小和尚拿來時圓潤不少,看起來也細膩了一些,隱約間竟也有了一種枯木再逢春的美感,只是佛珠在她手裏,已經沒有剛拿到時感覺的那股子莊嚴的佛氣了。

可劉楚轉念又一琢磨,這串佛珠只是木頭雕刻,又不是翡翠玉石,怎麽還會有越戴越好之說?恐怕是因為她平時不註意打理,又不像和尚天天撮捏它,染了俗氣(這裏指心中無佛或起雜念之人的氣息)才會讓外表把人晃花了眼。想到這裏,她學著以前寺廟中看到的禮佛人家中常用的小小儀式,連忙讓李家丫頭取了盆溫水來,然後將佛珠泡在裏面,以取水之溫和潔凈的意思來象征性的凈化它一下。

做好了這些,劉楚又交代了李老爹等下將佛珠曬幹收盒,估計著這幾天那小和尚就該拿銀子來贖了。她最後看了一眼那串佛珠,眼中露出絲絲不舍之情,最終還是化為一聲嘆息,轉身回後院去了。

傍晚十分,劉楚才吃過晚飯,正準備收拾一下便到開封府去照顧丁月華時,公孫策就已經差了人來找她,叫她速到開封府去。

劉楚疑惑一番,細問之下,才知道在半刻鐘以前,丁月華居然已經醒了!

劉楚急忙跟著那人去了開封府,然後自己直奔丁月華住的屋子。這一路上雖然沒用多少時間,但她也已經猶如打翻了五味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丁月華既然已經醒來,那麽依丁兆蘭和公孫策的脾氣,應該是讓她自主進食才對,現在不用她輔助的餵水,卻還特意差人把她叫來也不知是何用意。

劉楚心裏不停打鼓,站在客院外許久卻不敢向裏邁進一步。丁月華之於她,先是戲中的一個角色,再到是展昭的未婚妻甚至是他未來的妻子,不論是將她定位在哪,其實都跟她沒有太大的關系,到現在為止,她雖然知道她甚至可以說有些了解她,可她們依舊只是“連面都不曾照過”的陌生人而已。可不知為什麽,丁月華睡著的時候她還敢上前看上一看,甚至幫上一幫,如今丁月華醒了,她倒不敢去面對她了。她不明白,為什麽只是一想到要面對醒著的丁月華,心裏就不自覺的冒出酸澀的味道來。

劉楚定了定神,然後做了幾個深呼吸,雙手拍了拍有些凍僵的臉頰,然後盡量保持著一個溫和的笑容,一步步向房間走去。

她先是禮貌性的敲了敲門,然後看見公孫策親自給她開了門,才默不作聲的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

房間裏異常的安靜。丁月華靠在床沿,顯得很沒精神,丁兆惠拖著粥碗正小心翼翼的一口口餵她,床畔的矮桌上還放著幾片破碎的雞蛋殼,想來他們也是按照她交代的為丁月華補充了些營養。

待丁月華吃完了東西,公孫策讓便先她站到一旁等候,然後凈過手之手,在丁月華的手臂腦後和脖頸之處紮了幾針,細細的診過脈之後,才將它們一一拔除。

丁兆蘭找了軟墊過來為丁月華墊在後面,讓她靠的舒服一些,只聽丁月華以一種軟弱無力的聲音問道:“大哥,展大哥怎麽不在?”

丁兆蘭看妹妹這樣問,無聲的嘆了口氣,說道:“展昭他去為你找解藥了,等你好了,便可以天天見到他了。”

丁月華聽聞,神色暗了暗,然後又擡頭看向站在一側的劉楚,說道:“大哥,想必這位就是你說的對我有救命之恩的劉楚劉姑娘了罷?”

丁兆蘭點了點頭,說道:“正是。”

丁月華有些疲憊的閉了閉眼睛,對丁兆蘭和公孫策說道:“大哥,公孫先生,我想單獨和劉姑娘聊一聊,可以嗎?”

作者有話要說:

☆、但見長江送流水(二)

醒著的丁月華,與那時她看到睡著的丁月華,有著完全不同的兩種美麗。

與睡著時那種瓷娃娃的樣子相比,丁月華的神韻,應該是全部體現在那雙靈動的眼睛上了。

劉楚站在丁月華對面靜靜的看著她,面色雖然蒼白毫無精神,嘴唇有些幹裂,臉頰兩側也因為進食太少而稍顯凹陷,但這幅病容卻仍掩蓋不了那雙幹凈清澈的眼睛。她也在看著她,目光中帶了一絲探究與悲傷。

丁月華費力的撐了撐身體,試圖坐的筆直一些,但努力了兩下卻因躺的太久使不上一點力氣而懊惱。

劉楚看了看她,似乎有些不忍。她垂下眼簾,說道:“丁姑娘便靠著吧,你身體還虛著,別勉強自己了。”

丁月華身形一頓,然後看了劉楚一眼,便又靠在了一邊。

劉楚嘆了口氣,默默的倒了杯水,走到床邊,坐下,然後拖著杯子一點一點的將水餵給她,直到一杯水飲盡,她才緩緩的說道:“丁姑娘要和我說什麽?”

丁月華舉臂抱拳,坐在床上以江湖人的動作柔柔一拜,說道:“聽二哥說,若不是劉姑娘勸阻,恐怕我還要吃上許多那毒藥丸子呢,月華在這裏先謝謝劉姑娘的救命之恩。”

劉楚看她如此,也客氣的擺手:“沒什麽,只是偶然間發現了,再說那東西要是用的少,也是良藥非毒,丁姑娘不必在意那些。”

“還是要謝的。”丁月華又道:“一碗糖水一碗鹽水,也是劉姑娘的註意罷?月華這次醒來,比上一次醒來時感覺好多了。好歹有了些力氣與劉姑娘說說話。”

接著她似乎想到了什麽,眼神一暗,兀自說道:“我這毒不知還能不能治好,這次睡了下次還能不能醒來了……”她語氣有些悵然,翻來覆去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的過了三年,對生死由命這個詞她也感觸良多,難過害怕的心情也淡了不少:“所以好不容易醒來,自然是要當面道謝的!”

劉楚不忍心看她落寞的表情,只好將視線粘在手中的空杯子上,手裏一邊無意識的將它撚來轉去,一邊安慰道:“丁姑娘何出此言?其實解毒的方法不是沒有,想來丁大俠還沒來得及和你說吧?線索已經有了,找到解藥也是早晚的事。只要你別灰心,別輕易放棄,總有一天你會好的。”末了,她才擡頭真誠的看著她,又加了句:“真的!我保證。”

丁月華眉眼彎彎,像是明白她的安慰,隱隱間好像將什麽東西放下了,整個人都輕松起來:“我懂的,不會那麽輕易就放棄……劉姑娘,你知道嗎?其實我中毒後依然感到很慶幸,幸好當初碰那劍中毒的是我,而不是展大哥。”

劉楚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此時的丁月華竟全身上下都散發這一種溫暖的氣息,沁人心脾,讓人留戀。

這樣堅定通透卻可以為愛無私的女子,是很難有人不喜愛的吧?現在只因為這一句話,就連她也深深的欽佩她了。

也許,這就是丁月華的魅力,灑脫卻細膩,溫柔卻堅強。

“劉姑娘,其實這次讓你過來,實在是我不知道下次醒來是什麽時候,又不知道還會發生多少事情,所以只好趁著這次機會,與你聊一聊。我本是江湖兒女,也玩不來那些文鄒鄒的話,有什麽我便直說了,好麽?”

劉楚心中惴惴不安,好像知道丁月華要和她說什麽,可潛意識裏卻有些抗拒。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微微點了下頭。

“我與展大哥的婚事劉姑娘應該也聽說過一些吧?那時候因著湛蘆巨闕兩把名劍,也鬧得沸沸揚揚了,更何況是名滿江湖南俠的婚事……”她笑笑,驕傲的說道:“展大哥既然是我丁月華挑中的人,自然無愧為謙謙君子,當世豪傑。劉姑娘也是這樣認為的吧?”一邊說著,她的眼睛越發明亮起來。

劉楚先是一楞,然後淡淡的“恩”了一聲,低喃道:“榮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雲卷雲舒。情深不壽,強極則辱。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榮辱不驚……去留無意……”丁月華喃喃的重覆了兩句,眼神忽然就暗了下來:“劉姑娘果然很了解展大哥啊。”

劉楚連忙擺手道:“不是,丁姑娘你誤會了!這幾句只是聽別人說起,我覺得很好所以記下來了而已,並不是我說的。”但是這句話可是貨真價實形容展昭的,當初在網上看到的那篇《論君子之展昭》時就很喜歡這句話,只是沒想到今天有機會讓她說出來了。

而且還是對丁月華說的……唉!

丁月華嘆了一聲:“也罷,不論是誰說的,劉姑娘能將這句子用在他身上,必也是認同的。說實話,這點我不如你,我總認為展大哥除了感情把什麽都看的很重,所以這幾年來他不曾踏入茉花村一步。如今看來,其實他才是最重情誼的人,不然不會為了他在乎的人將那麽多的事都抗在自己身上……也許真的是我不夠了解他。”

劉楚沈默不語,但也隱隱看見了丁月華眼角已經有些濕潤起來。

丁月華好像並不在乎劉楚的沈默,又繼續說道:“劉姑娘,你能與我說說你心中的展大哥嗎?”

劉楚想了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她道:“我心中的展大哥就是展大哥現在這個樣子,所以我也不知要從何說起。”以前他對展昭的了解,局限於書上,電視劇中,來到北宋真正見到他時便已經先入為主的在心中為他定了個形,而認識展昭後,也漸漸了解他確實是她心中的那個樣子——世有美玉,化身君子,溫文潤雅,當屬展昭!且形容猶過之而無不及也。可現在丁月華問起,她卻不想將原有的認知覆蓋到那個活生生出現在她生活中的人身上,雖然兩者是同一個人,卻是話到嘴邊又有了些對不上號的感覺,讓她不知從何說起。

“展大哥現在的樣子?”丁月華微皺了下眉,似乎有些不理解她的話。

“嗯。我形容不出來,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一些別人是怎麽評價展大哥的你要不要聽?”

丁月華堅定的點了點頭。

“展昭乃急公好義之俠客,隨遇而安之丈夫,心懷天下之偉男子也!唔……這應該是我記得最深的一句話吧。”她動了動心思,勸道:“丁姑娘,其實展大哥到底是什麽樣又有什麽要緊呢?不論別人怎麽看待他,只要你心中明白他,那他就是你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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